【一八】明月逐人来 [师兄弟AU/完结]
明月逐人来
* 驱妖师AU 师兄弟设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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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琛紧紧抱住怀里的包裹，缩在树根脚下。
那几个打劫的大汉眼看着就要过来，抢他怀里的东西。
家师所托……
齐琛心里绝望，痛苦地闭上眼睛。
这时，却感觉一阵清风拂来，谁的衣袖带着暗影在他面前飘动开去。
……谁？
那衣袂飘飘的仙人往齐琛面前一站，几个打劫的汉子就通通往后退开。
“张……张大师！”
“这人是我故识，还请各位不要烦扰。”
“是是是，大师教训的是……是小的几个有眼不识泰山……”大汉作了几个揖，连忙灰溜溜跑了。
齐琛睁开眼睛，看着面前的高大挺拔的男人转过身垂眼看着自己。
……是谁？
张启山伸出手去，意欲扶起害怕得蜷缩成一团的齐琛。
“没事吧？”
*
张启山把齐琛带回自己小阁，放在床上，掖好被子看他睡了。
小家伙昏睡得安稳，一点心机也没有的样子……倒真像是那个人惯出来的孩子。
齐琛跟着那个人久了，也有几分他的模样。浓眉大眼，唇红齿白，看上去天真无邪的，惹人怜爱。鼻梁上还架着副跟他差不多的玳瑁框圆眼镜。
廊外的琉璃彩灯旋转着，光透过纸窗格子，印在齐琛的半边脸庞，印着他颤动的睫毛。
“大人……”齐琛喃喃道。
张启山温柔地摸了摸他的额发。
齐琛的灵力在渐渐消失，身上带着的那个人的气息也变得很淡很淡了。连张启山也要狠狠地，才能嗅出一点熟悉的味道来。
齐琛在从式神，变得半人半鬼。也难怪山林里的劫匪，也将他看成了寻常人。
这般境况，大概是……
张启山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。
他去取了瓶酒来，独自坐在院子里。
夜凉如水，明月如一轮玉盘悬挂天边。竹影斑驳投射下来，覆在冰冷的石桌上。
张启山很久没开过这桃花酿了。从一个人留在这里，他便不曾饮酒。
一口酒下肚，那人仿佛还坐在石桌那边，捏着杯子冲自己笑着。
“师兄，你师弟我酿酒的手艺，还不错吧？”
何夜无月。
何处无竹柏。
……何地寻故人？
*
小鬼从醒了，就黏糊着张启山，说张启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。
张启山也没料到，这家伙报恩的方式就是一天到晚围着自己叽叽喳喳的，耳根子没个清净。
比主子还吵，还难缠。
“仙师仙师，这是什么啊，好甜好好吃。”
“仙师仙师，我眼镜花了，看不清楚！您快帮我擦擦……”
“仙师仙师，你喝的这是什么？”
“仙师仙师，你做饭的手艺可比我家大人差远了……”
“仙师仙师，你知道长沙在哪吗？”
张启山本来懒得理齐琛，听到这一句，想了一会儿才问他。
“你去长沙要做什么？”
“我家大人叫我去长沙，要把东西交给一个人。”
“给谁？”
“我……我给忘了……”齐琛哭丧着脸摸摸后脑勺，“我原本也算是个机灵鬼的，不然大人怎么把我收了做式神呢……可是这一路走来忘了好多好多事，连大人要找谁都记不起来了……仙师，你知道我家大人想找的人是谁吗？”
张启山心里动摇，摸了摸他的后脑。
“这里就是长沙了，傻小子。”
“别着急，想不起来的，慢慢想。”
“你要找的人，我陪着你找。”
*
“师兄，吃糖油粑粑不？”
“师兄，那个纸兔子真丑，你做的肯定好看一百倍。”
“师兄，山下长沙城里的桃花都谢了，咱们这儿的才刚开呢。”
“师兄，我觉得我摘了眼镜看你就没五官了，就一个大肉饼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……诶肉饼怎么打人啊！”
“师兄，你什么时候收个式神，也给我逗逗呗。”
张启山白了齐恒一眼。
“你整天在我身边绕来绕去的，哪里有小鬼肯出来做我式神。”
“倒是你，赶紧收个小鬼，换个人烦去吧。”
齐恒把纸扇“哗”地打开，呼啦呼啦扇起来。一边还傻笑着，露出一双可爱的虎牙。
“师兄说什么呀，我可是仙人独行，不带小鬼玩儿的。”
齐恒终究还是怕孤单的。
大概在外面见了齐琛，心里喜欢，还是给收了做式神。
齐恒喜欢热闹，哪里禁得住仙人独行的孤独。
可就是这样的齐恒，还是背起行囊，下了山去。
“师兄，天地之大，你我应志在四方。”
“苟安一隅，弃苍生于不顾，不会是你我作为。”
“等我回来，你可要给我备好桃花酿啊。”
那桃花酿，张启山每年都备上好几坛。
可是喝的人，却只剩他自个儿了。
他第一眼见到齐琛，就知道这是师弟的式神。
一个丧了主，灵力已经枯竭，只是靠着放不下的执念在强撑的式神。
*
齐琛渐渐地越来越嗜睡，渐渐不怎么吵闹了。
他常常做梦，梦见自家大人。梦见熟悉的庭院，月色，竹柏。
他迷迷糊糊跟张启山说，自己原本视力好的很，百米也能视物。可自从跟了大人，视力也跟着他不好了，才弄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眼镜戴起来。
他说，仙师，大人好爱捉弄我，他好坏。
他说，仙师，大人看起来叽叽喳喳个没完，可总是好孤独的样子。
他说，仙师，我好不容易到长沙城了，可却把大人交代的事情都忘记了，我是不是好没用。
他说，仙师，我好想大人，他现在在哪里，没我在身边会不会吃苦。
张启山抚摸他的头说，没事的。
齐琛昏昏沉沉睡过去了，半饷又开始呢喃。那声音太小，张启山要靠的很近，才能听见。
“师兄。”
他浅浅喃喃道。
*
张启山想下山去，找别的人想想办法。
他没办法救随着主人而逝去的灵魂。
天命不可违。齐恒没办法，他也没办法。
可他想还是想让齐琛想起来，齐恒是想把什么东西，交给什么人。
这是齐恒的遗愿，他不能坐视不管。
一整天奔波，也没从熟人那里得到半点法子。于是坐上马车，准备去城南外的山里，去找早已遁世的高人。
马车一路颠簸，摇摇晃晃。疲惫的张启山在车里竟渐渐睡着了，还梦了一场。
梦里是自家的庭院。夜凉如水，明月如轮。院子里竹柏影子斑驳浮动，好似潭底的藻荇。
他看见那个人一身青色衣衫，在石桌旁负手而立，就像是当初下山离开这里时年轻的模样。
那个人转过头来，手里面还提着一壶自己新做的梅花酿。
“师兄，果真月还是故乡明啊。”
“师兄，你的手艺，可是比我更妙了。”
“师兄，我……”
那个人的身影在荡漾的水波里渐渐模糊，声音也被淹没，也听不太清了。
张启山猛然惊醒，赶紧掀开帘子喊住马夫。
“不出城了，我们原路折回去！”
等赶回山上，已经入夜。
张启山借着月光，看见院子里的石桌上，赫然摆着一壶梅花酿、一只酒杯。杯里面的酒液还没喝尽，留着浅浅的一层底儿。
张启山冲进卧室，床上被褥依旧，可哪里还有齐琛的身影。
半点气息都不剩。
只是留下了齐琛来时的包裹，都已经散开了，露出里面的东西——
一块玉佩，上面刻着齐恒的表字。
心系之物，托心上人。
那是当年齐琛初入师门时，师兄赠予的东西。
— 完 —
启山年年用心酿的酒，齐恒最终还是喝到了啊……
庭下如积水空明，水中藻、荇交横，盖竹柏影也。何夜无月？何处无竹柏？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。
好喜欢这个场景。
安静，温柔，又寂寥。心照不宣，彼此不用点破的感觉……
（我到底在说什么）（手指比划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