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毓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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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铁嘴叫小满去问问，有没有谁看见是什么人把他的叫壶拎走了。回头看着张启山还大叉叉坐在他香堂里头盯着他，知道这一趟他跑不了，又嘿嘿堆着笑坐过去：“哎呀佛爷，您说，您说……”

一说起正事，张启山便眉头深皱。

 

原来这长沙城南边一个村子里最近闹了什么怪兽，在山里出没，有时候还会到村子里来，抓生禽毁庄稼的。本来山林易出猛兽，这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叫警察署那边抓住射杀了就是。偏偏那猛兽还十分敏捷，警察署出动了一堆人都没能拿得下。

有人目击过那猛兽，一闪而过，看起来和别的猛兽不同，一身粗糙的毛，似乎还能直立，跑得飞快。

虽说这野兽还未伤人，但总也是个祸患。警察署拿不下，便给军队这边报了。不想派了人去，发现这村子里还发生了别的异事。

 

村里有户人家姓徐，排行老四。徐四有三个女儿一个幺子，大的两个女儿都嫁人了，小女儿许给村里乡绅梁三爷的儿子。梁三爷老来得子，还是单传，偏偏这儿子又是个多病的主。这年冬天冷，没熬得过，又病倒在床上了。他为了给儿子冲喜，硬是让徐四将他女儿送过来做小。

 

可不想怪事给发生了。女儿徐莹莹出嫁头天晚上，一家人本来一起吃着饭，那女儿吃着吃着竟啪地一声摔了碗，捂着脖子翻着白眼倒在地上挣扎起来。家里几个人都吓坏了，尖叫不止，等女儿停了挣扎，幺子鼓起勇气把手往她鼻子前面一探——没气儿了。

喜事变丧事。这事来得诡异晦气，徐四也没钱给个便宜女儿做什么法事，当天晚上就匆匆把人抬到坟地里给埋了，点了香烛烧了钱纸，叫死得蹊跷的女儿速速去罢。

怪事就在第二天发生了。

徐四和他老婆那晚就作了一宿的梦，梦见那女儿血淋淋从墓里头爬出来，哭着闹着要他们偿命。两口子醒来都惊吓不已，一早便去那坟头去看。只见昨夜的新冢似乎真的被翻过土，里边还混着血迹与一些零碎破布，正是昨夜给亡者换上的粗布白衣。

徐四老婆当场就吓得晕了过去。回家后发现家里似乎被贼洗劫过，徐四惊恐往院子外一看，看见一团黑色影子飞快闪过。

在那之后村子里屡屡发生怪事。

夜里在远处山头传来的怪声，荒野里闪烁的奇怪火光。还有新下葬的死者被发现棺材在土底下掉了个头，去上坟插香的小辈从山上摔下来却找不到尸体……

村里怪事越来越多，很多人都怪是徐四家女儿死得蹊跷，招了晦气。

 

张启山本来只想管管抓猛兽的事。他向来百无禁忌，不曾畏惧过这些奇闻异事。可这事越闹越大，越传越广，搞得人心惶惶，张启山也不好置之不理了。

遇上鬼神之事，张启山就往齐家八爷这边打主意了。

 

齐八爷听了呵呵一笑，摆摆手。“佛爷，齐家本有三不看。这奇闻异事，我可是不参与的……”

张启山没想到八爷拒绝得这么干脆，愣了一下。正想整理整理说辞来说服八爷帮这个忙，这时小满急急忙忙地从内厅出来了，凑过去跟齐八爷说了些什么。

小满去问了好些个下人，有没有谁还记得在哪儿见过那叫壶。问了半天，有个伙计告诉他，好像看徐妈提过去用过。

徐妈是在厨房里做工的，在齐铁嘴府上做事也有好多年了。前段时间说闺女要出嫁，收拾收拾回家里去了，齐铁嘴还专门给贴了一笔银子，叫姑娘家不要受委屈。

齐铁嘴皱了皱眉头，还没来得及说话，外头蹿进来个妇人，呼天抢地的，一来就跪在齐铁嘴面前，扯着他裤脚哭着喊着些什么。

齐铁嘴被这阵势吓了一跳，张启山也是始料未及，下意识手都要往腰间枪袋子上一按，却见齐铁嘴一边哎哟哎哟地扒拉着那妇人，一边大呼小叫：“徐妈，你这是干什么，有什么事儿起来好好说啊……”

妇人跪在地上不肯起来，汪汪哭着就要给八爷磕头，这把齐铁嘴吓得不轻，连忙就要去把她拉起来。好说歹说给劝慰住了，徐妈坐在那桌子边抽个不停，半天也没说清楚两句话，八爷连忙让她别着急慢慢讲。

徐妈一个劲道歉，说自己犯了大错，求齐八爷原谅，要祖师爷开恩。原来那叫壶真是徐妈给偷走的。

徐妈家里穷得揭不开锅。这闺女要出嫁，连点嫁妆都置办不了，太不像样。徐妈这才动了歪脑筋，想着从八爷这里顺些什么宝贝回去，好让女儿少受些婆家的欺负。

齐八爷这里真正的宝物又岂是徐妈这样的下人碰得着的呢。她也不识货，只是看着铜壶做工精巧，八爷又宝贝得紧，便以为是什么贵重珍奇，给偷走了。

谁知道，正是因为偷了这个壶，遭了报应。

“我那，我那可怜女儿啊……出嫁头一天，居然就无缘无故，死了……”徐妈哭得眼睛血红，死命拉着齐八爷袖子不放：“八爷，八爷……我那女儿死得冤枉，可不能让她孤魂野鬼这么作孽下去啊……八爷！我知道这事儿您能帮我！求您了，您就是要了我这条命也行啊……”

齐铁嘴被拉来拉去有些为难，可听徐妈这么一说，心里咯噔一下，看向张启山。

张启山也遥遥冲他点了点头。

— TBC —